不用关注我,我就随便搞搞,取关随意

【嘉瑞】最靠近你的地方

*架空;王嘉x祭司瑞

*尝试发电x2

*我爱他们 过年愉快


文/老患






格瑞熟悉这味道。


穿越尘土翻滚的小巷,他的手心紧攥着他的手腕,那上面早就黏着上浅薄一层汗水。与呼吸同样的黏湿。那金发灼目,悄无声息又轻而易举吸引他所有注意,当他回过神来时鼻息间尽是乳香燃烧的朦胧香味。


嘉德罗斯把格瑞带到了自己的私人庭院。


自那时起——用不着多长时间,殿堂上下皆知王子擅自带回来的这位少年。

他的皮肤与发色白似雪,不同于这里任何一个人,冷漠又孤高得仿佛来自南方的神秘国度。瞧瞧他的眼睛呀,像是镶嵌在壁画上的宝石,沉淀了属于时间与历史的秘密。


王子没有多费口舌解释的意思,他那两个近侍对此都闭口不言,不过仆从们还是偶尔得见到他们会安静守在庭院一隅,中央是两道互相纠缠的身影,武器与风声摩擦碰撞。哦,原来是陪练的。于是无论有心的还是无心的都暂且放下了心思。


这一放就是十几年。


格瑞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拉上从肩膀滑落的衣袍,有意避开了周围打量过来的疏朗目光。他将视线遥遥放在大厅正前方的某一处——正如其他人所做的同一个动作,被簇拥的主人公坐在紧挨着王座旁的位置里,没什么表情地接受众人的朝颂与跪拜。今天是嘉德罗斯正式成为摄政王子的庆典日,他戴上了新王冠,那就像一轮被刻意分开的枷锁,尽管精致无上;他本人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开心——倒也能想到了,至少从他脖子上都不得不挂着宽项圈来看他应该很想下一秒就把它们扒下来摔烂。


年轻的摄政王子神情淡淡地承受来自四面的奉承与赞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座椅扶手。他感到无趣,视线漫不经心地自下游走,就像一颗吸铁石那般很快就锁定了站在立柱斜后方那个雪白瘦高的身影。对方淡然又宛若实质的目光奇异地抚平了他那点烦躁。他总是这样。


嘉德罗斯挑高了眉,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格瑞。”


格瑞还未做出反应,从他身后走来的人拍上了他的肩。不轻不重。格瑞顿了顿,心里翻上来的情绪被全数压制沉底,他不得不最快调整好,冲来人行了礼:“迪西亚最高祭司。”


最高祭司那身代表性的猩红长袍边缘轻扫地砖,好似将一杯浓血直接泼洒了上去,光是看着就令人喘不过气。迪西亚是王城建立在东岸的神庙里的最高祭司,能轻易在她脸上寻找到岁月留下的沟壑。她背脊有些佝偻,需要稍稍仰头才能与格瑞对视——在她这么做之前他就已经往后退了几寸,并微微倾下身。对这位老妇人,他总怀抱足够的尊敬。


迪西亚没多说什么,朝王座那边瞟了眼,王子已经不再把注意力投注在这边。他的两位近侍正弓身上前凑到他耳边说话。


“我想多余的话没必要再说一遍了。”她沉沉说道。


格瑞垂下眸,声音平稳:“当然。”


“那么就是下定决心了。”迪西亚抖出套在手腕上的链圈,抚上去缓慢摩挲,“你一向省心,我才会信任你。”


格瑞不言,专心致志地盯着脚下那块地砖,默默承受来自头顶的扫视。不多时,那视线终于从他身上挪开。


“等庆典结束,我们就离开。”

“届时王和王子都会到河岸为祭司们送别,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


“……你说什么?”


嘉德罗斯几乎无法克制那股瞬间冲到喉咙口的怒火,他朝前大跨了一步,挡在格瑞前面,金眸牢牢地锁定眼前人,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么把他钉死在原地!“你要离开?去、神、庙?”原来这段时间他老是避着他就是在考虑这件事?怪不得跟那个老太婆走那么近!


“没我的允许你哪儿也别想去。”


他钳住格瑞的手腕,捏得死紧,不给他半分退缩的机会。格瑞本来从不吃嘉德罗斯这套嚣张的把戏,他确实是逃难到此被他接入王宫,可他不觉得自己就因此成了他的附属品。陪练也好,甚至只是坐在旁边,安静听他抱怨那些文臣和礼仪官如何如何束缚了他让他那不爽了。如同他清楚嘉德罗斯并不会像嘴上说的那般真正厌恶他的子民,他也不会自甘伏低勉强自己硬要凑上去讨好他。


一切都是他自愿。包括这次去神庙。

可他不会跟嘉德罗斯解释的。至少不是现在。


所以格瑞也没挣扎,他甚至连表情都很淡:“请放手,殿下。这是我自己决定的。”


“哈,你自己?”嘉德罗斯哼了声,斜眸甩了一眼候在岸边的迪西亚,“我看是最高祭司活得太久,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献身给神了!”


“王子,注意你的言行。”王不满地低叱,引来嘉德罗斯更不屑的冷哼。他们背后跟了一溜文武群臣,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不难想到背后将会有怎样的流言蜚语传出来。这令格瑞皱了下眉,他抽出另一只手搭上嘉德罗斯的,用了真力气——上一刻还用着生硬的敬称,下一秒的举动可绝对称得上大不敬。和外表展现出来的瘦弱形象截然不同,格瑞浑身上下都蕴含着说不出的韧劲,嘉德罗斯的手还真有几分松动。


可他就这么杠上了,把格瑞扯过来,颇为烦躁道:“不管怎么说,格瑞你是我带回来的,我让你待在我身边你就别想乱跑。”


“凭什么?”


嘉德罗斯愣了,因这突然降低了好几度的语气,手不自觉就松开了。格瑞顺势把手腕收了回去,却没顾得去看留在上面青红的印子,他凑近了些,直视嘉德罗斯的眼睛,他在那汪鎏金海洋里寻到自己的影子。


“我是你什么人吗,嘉德罗斯?随意驱使的仆人?”


嘉德罗斯皱紧了双眉,“我不是这个意——”


“……我什么都不是。”


格瑞打断了他的话,不容争辩,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嘉德罗斯只要稍微偏个头就能感触到格瑞刻意放缓的呼吸。“所以你无权干涉我要做什么或是去哪儿,对吗。”


嘉德罗斯猛地一窒,心肺被这句话给戳得直抽抽,他真想扛起这个人就扔到河里去让他冷静冷静,立刻!他不信格瑞弄不懂他的意思,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可嘉德罗斯又在触及到格瑞的目光后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半途,那双盈透的紫晶瞳孔毫不避讳地望过来,没有丝毫闪躲,坦荡得他差点就要听进了刚刚那番鬼话。


“所以……别乱来,嘉德罗斯。”


——直到目送那艘属于最高祭司的船只从河岸悠悠驶出,那个雪白身影愈渐模糊,嘉德罗斯都未曾回过神。那个好像包涵了很多情绪,又好像只是他产生了幻觉的耳边语是格瑞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嘉德罗斯十几年来从没有此时此刻那么燥郁,一拳揍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还真是新鲜。他是激动了些,但他太清楚去神庙代表了什么。东岸的神庙是为侍奉圣空神明而存在,去那儿无疑就是将自己的所有献给神,也许至死也不会出来。


他质问凭什么,那他格瑞又凭什么说离开就离开?

凭什么,他就要接受那个人把自己随随便便献给什么神。


嘉德罗斯不知想到什么,嘴唇紧绷,忽然就转身往回走,脸上阴沉得仿佛要马上降下狂风暴雨,任谁都无法忽视这股骤然胀起的骇人气势。但这位脾气火爆的王子却不再发表任何意见,看似已经接受了手下人的擅自离开。


雷德和蒙特祖玛尽心尽责地跟在两边,倒不是不敢说,只是他们太了解这位主子了。其他人不提,但嘉德罗斯大人?别看这会儿什么都不说,反正……


“雷德,祖玛。”

“是,大人?”


嘉德罗斯浅浅勾起唇角,露出近乎凶残的笑容:“之前你们说的那堆犯事的虫子快打穿北境了?”


看吧看吧。

雷德应得很欢快,在心中补充完后半句。

反正都气成这样了,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就对啦。





格瑞开始了他在神庙的漫长进修之程。高耸林立的石塔与花岗岩圆柱包围了硕大一片果树林,穿过回廊就是神殿,他即将在这生活上好几年。


迪西亚将他的卧房安顿好,衣食住行一并嘱托下去,没有因为他特殊的身份而表现得特别偏颇。第二天格瑞按照她吩咐的来到学堂,一头柔软白发被简单束在脑后。他褪下那身洗旧了的粗布麻衣,换上了神庙的亚麻长袍,用宽腰带款在腰间。这让这位年轻人看上去非同一般的清秀,加上他本身就沉静的气质,与神庙独特的氛围融合在一起。


最高祭司嘴上不说,但跟随她多年的学徒还是从老师身上瞧见了她对这个年轻人的满意,心下好奇也不敢怠慢。他们好几个人分批教导格瑞,他要学的多且繁杂,由神庙礼仪与祷告开头,细到起草文书与古籍整理分类。


他们的预感是正确的。因为最高祭司向格瑞开放了浏览私人书库的权利。那里有学习周边诸国语言的书册,也有平常难以接近的文献,多是不大重要或被废弃的,但也足以使格瑞更加充实。


最高祭司总是忙碌的,好几天见不着人影也很正常,格瑞性子冷不大爱主动凑热闹,但好歹平易近人,所以众人也没有排斥他。


这天迪西亚的学徒其一带回来一个消息,他凑到格瑞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摄政王子殿下又对外征战了,这次还是圣空的老对头凹凸呢。”


翻书页的动静凝滞住,格瑞不由得有点恍惚。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来神庙已有好一段时间了,整天下来他需要学习的只多不少,忙得根本没闲情去想其它,包括那个远在王宫的人。


嘉德罗斯会对外宣战他绝不感到意外,他要是愿意乖乖闷在宫里只是翻翻纸书的话那才叫可怕。学徒还在耳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格瑞完全听不进耳里了,他走到最高祭司那整面嵌墙书架上翻来找去挑出三四本书,一一摊开来。


凹凸来自北方,骁勇善战的民族,自前朝就和圣空结下梁子。大小摩擦不断,不是你啃走我一口大腿肉就是我蚕食你的左膀右臂。也不知道嘉德罗斯带了多少人,那些人靠不靠谱,就这么打过去胜算有多少?格瑞食指在地图上来回划,点在划分圣空北境的图标上,眼神一暗:那里是大裂谷。


战争,终归是和陪练大相径庭的。他能和认真起来的嘉德罗斯打上好几回合,可战场不定因素又岂能是你来我往几个剑锋相对能预判的?


格瑞自鼻息间推出一股浊气,把地图和书堆到一边。他兀自杵在原地,学徒不知何时离开的,他一个人被过分的寂静包围。


好半晌,格瑞闭了闭干涩的双眼,重新翻开方才还没阅读完的书籍。


——他相信嘉德罗斯。

如同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


……


迪西亚结束今天份的工作,想起了格瑞,原本打算回卧室的脚步一转,朝书房走去。这个点,他应该还在那边吧。


果然,微弱的烛光摇摇晃晃,将昏暗的房间划裂成好几段光河。


迪西亚走进屋,没绕弯子:“你听说了吧。”


格瑞拿起剪子把烛芯剪短了一截,这样烛光稍稍变亮了些。做完这些,格瑞才从位子上站起来,冲她行礼,“是,学生听说了。”声音是一贯的清冷。


“说说你的想法。”


“……学生没什么要说的。”


“是么。”


最高祭司走近雪松木桌,随意扫了眼格瑞正在看的书——不是书,是几本学习外来语的册子,多是前人整理的笔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全新批注。瞧瞧这是什么,凹凸语。还没什么要说的。


也不戳穿他,迪西亚拍了拍长袍,往格瑞对面的座椅一靠,姿态分外随和。她换了个问题:“那么说说这段时间你都看了什么吧。”


“前朝签废的所有文件,只要您这有的都看完了。圣空与外来地来往交易的记录您有的也都看完了,书架最上面半层还没碰,其他的就……”


“还真是令人惊讶的孩子……”


迪西亚不掩饰她的惊讶,所有文件是什么概念?哪怕是签废的也绝不是小数目,这才过多久就全看完了?她忍不住丢过去几个问题,格瑞对答如流,还顺带阐述了下他得出的分析。最高祭司噤声了好一会儿,竟笑了出来。


“你呀……看来我真的没押错人呢。”


迪西亚从座椅里撑起来,解下脖子上的项链,让格瑞戴上。那是一串彩陶项链,上面亦精心描绘了属于神明的图案,尾端挂着神庙的符文。格瑞还不是很清楚这代表了什么,但倘若有一位学徒在场就会毫不犹豫跟他解释,当最高祭司把她的护身符交给另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孩子,你知道我想让你回答的并不只是这些。”


格瑞闻言一顿,迪西亚接着道:“王子殿下是被神所眷顾之子,他亦被世人所爱戴尊敬,所有的人都祝福他、等着他凯旋归来。王、王后,那些大臣,我们祭司,都是。”


“你也会好好看着这一切,看明白他为何而战,然后等待。”

“——等到你该回去的时候。”


而这不会太遥远了。迪西亚有这样的预感。





又是一年一度的丰收节。这段时间举国上下都沉浸在迎接节日的喜悦情绪中,尤其是嘉德罗斯殿下还在第一场秋猎里取得颇丰的收获,更将民众的气氛推上最高潮。


他们所敬爱的摄政王子殿下啊,不知不觉就剥离稚嫩的外壳,真正蜕变成一位威慑四方的战士。他从装载了丰厚战利品的船上跳下,动作敏捷轻盈仿若一头猎豹,金发似缀了碎星般闪烁,连同他左眼下那枚星形胎记。


“嘉德罗斯殿下!” “嘉德罗斯殿下!”


民众激动地欢呼着他的名字,人潮蜂拥朝前挤,更有大胆的姑娘俏红了整张脸往他这边扔花——当然都被雷德祖玛不动声色挡下来了。嘉德罗斯登上王宫大殿的石阶,走到最高处时往下瞥了眼。他的子民与国土。


像是回应他那般,东岸某座神庙的钟塔敲响了欢悦的钟声。


嘉德罗斯抬了抬眼,“雷德。”


“哎哎哎,大人。”红发黑袍的青年忙不迭滚过去,动作夸张得就像在跳舞。紧随其后的青发女性一如既往缄默,抿起的唇线泄露了她的不想搭理。


“晚上的酒宴你说格瑞会不会来。”


“……”


这让我怎么回啊大人。雷德此时的表情非常便秘。

不是,您问我我是真不知道啊,之前都没见他参加过,这回……

这,这不好说吧?


不过嘉德罗斯压根没指望能从雷德这里得到他满意的答案,也就顺口那么一问。格瑞那家伙刻意躲着他,一躲好几年。有好几次他跑那边去都没捞着人,到后来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提前跟他通风报信才躲得那么迅速。


呵,还说他乱来,到底是谁更任性啊。


……


丰收节当晚的宴会各神庙的最高祭司是必须到场的,他们负责带来神的祝福与颂歌,几波唱诗班簇拥一起,既养眼又壮观。


迪西亚最高祭司负责的神庙侍奉的是力量与生命之神,是圣空的主神之一,其位置重要可想而知。猩红斗篷把最高祭司矮小佝偻的身体裹起来,由人扶着手臂下船。她身后跟了一批祭司,清一色亚麻长袍,腰带上有神庙的图纹。


迪西亚目光自上而下走过王宫的两扇大门,眼看它们终于朝两边缓缓打开,拉开了宴会的幕帘。她目不斜视,却是对身边的人轻声道:“我想你已准备好了。”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大面积纯白的斗篷仿佛为他带去晚来的落雪,只有袍脚有零星几点血红,好似不经意沾染上的,拂到地面连双脚都给隐匿了起来。兜帽边上的绒毛几乎掩去他大半部分脸庞,只能依稀看见薄唇下弧线柔和的下颚。


“老师。”

他终是出了声,还是那么清冷,也许还有几分并不明显的无奈。


最高祭司笑呵呵地拍了拍那只扶着自己的手背——手腕上传来崎岖不一的触感,她不能再熟悉了。这陪了她几十年的链圈可是她昨天亲手给他套上的呢。


“格瑞,你是聪明的孩子……这一点早在我带你来神庙之前就非常明确了。”


迪西亚领着她的队伍徐徐前行,守在门口接待的侍从全数低垂下他们的头颅、匍匐着地。没人知道最高祭司身边那位看不清面容的祭司是谁,但半点儿亵渎之心是万万不敢的。谁还又能记起当初那个身份尴尬来历不明的小子?他们只是虔诚迎接、聆听祭司的长袍曳地而过摩挲出的细碎声响,好像这样就能真正获得神明的援助。


“记着他们吧、所有的一切。”

“不会太久,我就会把最后一样东西交给你。”


他们进入内殿,来自西面的神庙队伍刚结束上一轮吟诵。格瑞从帽檐下用余光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嘉德罗斯。


内侍官朗声报上迪西亚最高祭司之名,人群嘈杂之声稍有平息。迪西亚首先为先祖呈上备好的贡食,格瑞候在她身后当好帮手的本职,四平八稳端着绘满图案的陶碗。最高祭司每完成一件事就需要返回来净手,在这之前格瑞也会重新换上新鲜的水,再往里面滴上一滴精油。


王仔细观察了好几眼都对此人没什么印象,遂放下手中的酒杯:“最高祭司这是……?”


“回陛下,正是我的爱徒。”


“哦?以前可没见你舍得带出来见过人啊。”王宽容一笑,微扬起下巴示意,“那么这位神秘的祭司,露出你的脸来。”


格瑞没有违抗的必要。于是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这个盖着宽厚兜帽的人身上,他们看到一双白得不自然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向上轻轻掀开兜帽——宫里知道内情的老人一下子没忍住倒吸口气,那仿佛冬雪初落的白发实在让人想忽视都难。格瑞和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疏浅冷淡得拒人千里之外,极少有人真正敢去挑衅他。


他是嘉德罗斯殿下带回来的人。来历不明,威胁不知。

这样一个人,此时光是这么不卑不亢立在最高祭司背后,仍然让人不容小觑。


王在看到格瑞的瞬间脑海里就有东西一闪而过,他怔忪片刻,朝底下的迪西亚投去一个眼神。而年迈的最高祭司面向她的王,微笑着、恭敬地曲了曲身。





嘉德罗斯刚从城外的猎场回来,一身戾气还未散尽。他不耐烦地挥手制止了传令官通报,后者吓得立刻阖紧了嘴,然后被雷德随便打发走了。蒙特祖玛还有其他事去吩咐,只留下嘉德罗斯一人抄着手倚靠在门后,镀金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殿内那个被当做焦点的人。


格瑞……


嘉德罗斯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阔别多年的家伙照理说他现在就该冲上去二话不说就给他一拳把他揍趴到地上,直接打起来更好。然而事实上他只是在看到格瑞的那一眼就什么都不愿意多考虑了。


出征的事以及并不怎么痛快的狩猎都令嘉德罗斯无比烦躁,他总惦记着格瑞那点儿曾被他嗤之以鼻的毛病。比如说如果嘉德罗斯表现出对这顿饭菜的不满,格瑞就会在他发飙踹桌子之前冲他飞冷刀子,一句“你不吃我还要吃你要敢碰一下今天别想打了”就能让他消停下来;比如说嘉德罗斯溜到格瑞房间强行找他打架,拒绝的话语连理由都吝啬给,“不打”“滚”“你很烦”,他却可以因为这样的拒绝固执地继续烦他好一阵。


回过神来后嘉德罗斯恍然惊觉这些只是存在于过去的记忆。他连忙抬眼去寻找心中所念想的,发现仪式已结束,格瑞退回到了角落的立柱后面。他再度将自己与人群隔离开来,很像他在宫外找到他的那个时候,警惕得简直不像才几岁的小孩儿。


就这么看着,距离也没有缩短分毫。


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袭来,嘉德罗斯终于憋不下去,大步流星地绕过去,在周围好几个祭司讶异地捂唇低呼下一把别过格瑞的肩膀——


“怎么这回终于不躲着我了?”


谁在躲你。格瑞就很想翻他一个白眼,可肩膀被这家伙钳制得太别扭他浑身都不舒服,而且不晓得这人在外面搞了什么,他闻到了血腥味。


“你……”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废话。”


嘉德罗斯完全不给格瑞缓冲的机会,几乎半搂着将人给拐出了殿外。


……


亲吻来得十分突兀又粗暴。


嘉德罗斯把格瑞带到不知道哪儿的院子里,压在盘树干上垂首就以唇强势地封住了他满腹的抗议。嘉德罗斯还没褪下外面的斗篷,他的斗篷纯黑,边沿绣上金黄丝线,两人你推我搡间和格瑞的白斗篷缠在一起。


格瑞左手被嘉德罗斯死命攥着根本挣脱不开,只好用右手去推他,只是没想到斗篷下的身体已成长到足够结实,蓬勃的热气沿着手臂窜到胸腔,很快他就被嘉德罗斯的气息给整个席卷了。


蛮横到不给任何喘息的余地,格瑞就像被一团燃烧得正旺的火球给炙烤着。


嘉德罗斯已经长得比他高了。格瑞稍有些分神,就在这时那人就惩罚似的咬破了他的嘴唇。“嘉德……罗斯……!”格瑞使劲推他,这次却很容易就拉开了些许距离,然后他听到自发顶传来的欠扁又桀骜的朗笑。


“很好玩是吗。”

“啊,爽快多了。”


格瑞无言以对,只见嘉德罗斯歪着头打量他,眼神竭尽放肆地从格瑞从头搜刮到尾,最后回到那张被咬破了的嘴唇上。那上面还残余了一抹殷红,略显凌乱的莹白鬓发被黏在了上面还没被发觉,这在嘉德罗斯眼里又是另一种光景。


他心情好得彻底,倒也不在意格瑞徒劳的怒视,把他捞过来抱了个满怀,把头埋到他的颈项间一句话都不说。


格瑞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对方抱得更紧他也就放弃了。在嘉德罗斯身上仿佛从来不存在寒冷这个概念,怀里既干燥又炙热,而他在这温暖的怀抱下好像就可以融化掉似的。格瑞无声地叹气,察觉到嘉德罗斯环抱他的手挪动了位置,来到自己手侧,尝试着勾起他的食指。格瑞嫌烦地挥开,那只又乐此不疲地追上去,强硬地把他的手拢起来。不见得嘉德罗斯的手就要更宽大,却恰好能将格瑞的五指都扣紧。指节与指节纠缠。


这场没意义的较量总得有先服软的一方不是?不过格瑞是不会承认了。他活动了下脖颈,没好气道:“让开,你不知道你头发很扎人吗。”


要是就这样乖乖听话的也就不是嘉德罗斯了。他不仅没让,还更无所谓地赖在那儿。“……别闹了,嘉德罗斯。”这声挤出胸腔的叹息快得抓都抓不住,嘉德罗斯下意识把头抬了起来。他们的目光不偏不倚撞在一起。并没有氤氲怒气的深紫瞳孔照样干净,嘉德罗斯专注凝视着它们,安静的、妥协般的,渐渐放松了双臂。


“本应该出席宴会的摄政王子连面也没露,我想你得先想好解释的措辞。”

“解释?”


嘉德罗斯讥笑了声,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多谢你提醒我,解释。那我是可以认为你也欠我一个解释?”


为什么说走就走,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为什么会想去当祭司?

为什么我去找你你要躲着我?一躲躲几年?


诸如此类质问格瑞猜都不用猜,他确实欠嘉德罗斯那么多解释,他本来也就没打算一直隐瞒下去。格瑞垂眸思索了几刻,刚要开口说点什么,眼前蓦地一暗——他终于感到时间非常短促的怔忡,随后下颚被一股算得上独断的蛮力给掐住,抬起来。


嘉德罗斯的金发连在夜空下都被注入了惊人的生命力,是神不小心将自己最重要的宝石失手洒在那条漫天星河中了吧。迪西亚最高祭司说他被神眷顾,绝非毫无根据。


“算了。”

“什……”


“那些怎样都无所谓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格瑞。”


格瑞突然觉得心跳无法克制地骤停了一瞬,紧张的情绪来得猝不及防,失去禁锢的手指反而不习惯地朝内抠紧。他等待那个问题,就像等待一场凌迟。


“你不会再离开了对吗?”


……


格瑞试了很多次,都没法确定他是否能冷静去回答这个简单问题。每次话到嘴边都融成了水,倒流回心肺。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抑制不了的柔软。


嘉德罗斯再次展露笑颜。

和之前的讥讽不同,这次是纯粹似骄阳的笑容。


他上前抚摸格瑞冰凉细软的白发,轻吻他的额头,并停在那许久许久。

好了,不用问了。这足以算作完美的答案了。


“话说回来,如果那就是你想做的事的话那你可得抓紧了。”

嘉德罗斯这么说着,唇畔的笑意是怎么都收不回去了,还越来越大。

“最慢也就丰收节彻底结束。我可不想到时候为我涂油洗礼的家伙是迪西亚那个老太婆。”


格瑞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仰起头看嘉德罗斯。年轻的王者的神情还是那么桀骜不驯,仿佛天生如此,他命令谁做什么那就不允许反抗,可那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时又添了那么几分浓重自信的色彩。


——他知道了。


他注定是要接替那顶更为隆重并赋予了崭新意义的王冠;他注定是这块领土的新一任王,在前篇划下句号其后翻开属于嘉德罗斯的时代。


而为新王施涂油礼,为新王亲手戴上王冠的,只能是来自东神庙的最高祭司。


——我想我是那个见证这一切的人。

——我想我是那个离你最近的存在。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你我之间的沟壑就像是那道横亘北境的裂谷,是你将我好不容易牵引过来,我自然不会只满足于徘徊在那边缘安然自若。


宫里出来的任性家伙当然不可能理解这种古怪的愿望。

好在那并非遥不可及。


所以话都被说尽了,他还解释什么解释啊。


格瑞微眯起双眸睇着嘉德罗斯,越看越不得劲,就好比你小心翼翼酝酿了百八十年的感情马上就要倾泻而出结果被一刀截断,然后在断口打个结,挤爆的地方还贴心给你修补得服服帖帖的。


“嘉德罗斯。”

“嗯?”

“你这个自大的白痴。”

“?”骂人是什么意思?

“你别忘了今晚庆宴结束我也还是要回神庙的。”

“……我去跟迪西亚那个老太——”

“你要是再对最高祭司出言不逊你猜我还会不会回来。”

“……”


伟大的圣空摄政王子,准•下任圣空王。在成为一名真正的王之前首先,还得学会怎么安抚准•下任最高祭司。



Fin.






作者有话要说:激情爆肝!全文9000+字。典型的,文名装逼就是我了。嗯……就是想写这种感觉的王嘉和祭司瑞,他们在我心里不论是凹凸世界观,还是自己的AU世界观,一和二的距离就是如此的。不知道有没有没看懂的兄弟……话说有人看吗……简而言之就是格瑞是被嘉带回宫的孩子,嘉是不在乎格瑞什么身份不身份反正是他嘉德罗斯的人。可格瑞还是不希望因为自己这不上不下的位置在宫内外造成流言。可他又不想真的离开嘉,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成为最高祭司。


这点不算我个人原创,比如古埃及的最高祭司某种程度是可以跟法老肩并肩的,他们的神性是被认可的,各种说法都有。法老迎娶最高女祭司的情况也是有的。


迪西亚最高祭司嘛……就是看中格瑞了啊hhhh细节的话可以看看她跟王的那段微妙对视。


最后嘉不想问了。因为气也气过了,就如格瑞信任他能做好一个王子的事,嘉也信任格瑞所作为一定有他的理由。然后他问了那个问题,格瑞默认的反应果然就让他猜中了啊hhh


最后的最后,感谢看到这里的兄dei,老患爱你们!

友情: @此木。  @Joyi  @椰子丸  @橙味盐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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