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前传
个人其实很满意这篇前传啊哈哈 这边记录一下 是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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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的巨大阔剑几乎把整个赤渊给刺透，剑刃带着冰霜迅速填满山体中的每条裂缝，很容易就能看到冰与火的每一次碰撞。
赤渊的最顶端原本掩藏在云端之上，现在已完全裸露出来，赤红泛黑的浓浆从山口喷发而出，席卷着极为骇人的温度滚落下来，所经之处全都被腐蚀成灰烬。东南大陆除了魔王和他的圈地眷族，就是大片密林，植被、群兽……无一幸免。
这早就超出了人类或精灵能介入的程度，如果说那些异兽和魔族他们还能想办法对付，但这座黑火山爆发意味着什么，作为精灵的赛缇比谁都能更先感受到。
他跟随奥迦王的军队一路杀到魔王城堡，与魔族两败俱伤，却始终不见魔王的身影。当然那个老家伙不可能就那么乖乖待在这里，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出场。
回想起出征前一晚艾格尼丝的话，赛缇紧握权杖的手微微颤抖，再也保持不了淡然的神情。地震也波及到了这边，他一跃腾空，冲魔兽群丢了一个限制动作的时间规律，虽然只有几秒，但足以让军队斩下它们的头颅。
“到底发生什么了？”奥迦看到有的人形魔族停下攻击，一致窜向火山那边，就像被召唤过去一样。他仰起头看赛缇，银色长发随风肆意飞舞，将那身形体现得更加瘦弱，可他的表情却是少有的紧绷，甚至还有点惊慌。
赛缇没有回答他，反而更加凝神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和艾格尼丝有关吗。”
银发的精灵瞳孔骤缩，顿了顿，偏过头。
这是默认。
“果然啊，哈，”仿佛是自嘲的口气，奥迦拿剑的手叉腰，另一只捂住了双眼，竟然闷笑出了声，“所以她才什么也没……哦，不，她找过你。你肯定不会告诉我她说了什么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三人变成现在这样了？
“但是无所谓……无所谓啊，赛缇。”褐发青年不在意地耸耸肩，将披风向后一撩，露出浴血的甲胄。奥迦持剑甩去剑尖上的血珠，轻轻一笑，笑意却并未传到眼底，“不论她说什么我也不想再听了，反正最坏的情况你我都清楚不是么？”
“……”
你清楚，可你根本不可能接受。
看着明显杀红了眼的奥迦，赛缇至始至终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无话可说，他甚至……和奥迦想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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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巨剑插进火山基底，深深埋进岩土里的同时，艾格尼丝手里的长剑也刺穿了魔王的胸口。魔王有片刻僵硬，脚下一个不稳就被扑倒下去，在后背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他还在想要是两人中间没有横着那把剑，他还可以顺便揩个油。
艾格尼丝撑着剑柄双腿叉开跪在魔王身侧，眨了眨眼，感觉到有液体被挤出眼眶。一滴一滴，全都落到了魔王脸上。
浅蓝发白的液体，像是被染色的眼泪。
“唔……”她闷哼一声，从嘴角与鼻腔又溢出同样颜色的液体。
“喂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惨啊，脏死了。”魔王一脸嫌弃，想去擦脸可身体仿佛被掏空，丁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他只好挪腿去蹭艾格尼丝，“别这样，把你那什么鼻涕擦了。”
“……”虚弱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艾格尼丝缓了口气，加重力道并将剑转了个方向。魔王倒没反应，他的胸口却渐渐扩散出一个黑洞，一张一弛地吞噬着那把长剑。两人头顶上的赤渊似困兽般嘶鸣，停止了向外不停喷薄岩浆，反而随着巨剑上愈来愈厚重的冰霜在消退着。
用不了多久，它就要枯竭了。
艾格尼丝终于松手，跌坐到一边，浅蓝色液体已经像河流分支那样遍布她的整张脸了，双手在松开剑柄那刻变为透明，从指尖到手腕到小臂，能见到里面的蓝色经脉持续重复膨胀、收缩，直到萎缩到肉眼无法捕捉，最后啪地一下崩断。
魔王扯了扯嘴角想习惯性丢句嘲讽，又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也在发生变化——他感觉到了寒意。不是一般的天气转凉，而是一股近乎天敌般的冰冷迅速席卷了他的四肢。
当初会选择变成人类形态完全是因为艾格尼丝，因为这样感觉会很搭，但现在这样反而延长了折磨他的时间。
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哦，也不亏，毕竟是最后一次了。
“我说，”魔王闲闲地将目光投向天空，那上面早就变得浑浊不堪，“这之后你会怎样，回冰河？”
等了会儿，没人理他。
“我知道你一直看好那个人类，还有个一看就没什么嚼劲的老精灵。你不想我动他们。”
“我是很想亲自动手，踹了他的老窝再把他头盖骨给掰下来。不过你觉得他的脑髓会甜吗？不会吧，哈哈哈……可是我要死了。”
艾格尼丝睇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偏偏在这个关头。他要死了，她也快了。
“你就是死，也是死于话多。”
“有什么不好，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魔王恬起脸来嘴皮子翻得飞快，还得寸进尺起来，“最后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你得答应我。”
请求还请得这么理直气壮，“你烦死了，能闭嘴安静去死吗。”
“不能。所以你膝盖借我躺躺，地上好硬。”
“……”
“之前你就没答应，现在我都快死了，就不能满足我吗？”
艾格尼丝垂下头，发丝掩住了双眼，神情晦暗不明。
然后，魔王笑了。
他就像寻回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儿，笑声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无奈，低喃道：“没有下次了……艾格尼丝。”
“我玩得很开心。”
“艾格尼丝。”
“……——”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谁叫出这个名字。她原本的名字。
由冗长字符组合而成，被他当作束缚的咒文缓缓述来，明明没有心脏却像被这咒文给钳制住一样，一点点攥紧，搓出糊眼的灰尘，洒向无尽深渊。
艾格尼丝慢慢地环紧双肩，整个人匍匐在地上，痉挛似的颤抖。
她并不觉得……她已经解脱了啊。
……
…
赤渊的岩浆被冰霜全数扑熄，近千年缠绕在四周的瘴气也早就散尽，地震停歇，一切仿佛骤然销声匿迹。
而魔王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艾格尼丝身体里的力气正在加速流逝，透明化已经蔓延至全身，她匍匐着爬到魔王身边，挣扎了好半晌才勉强重新跪坐起来。插在魔王胸口的剑被黑洞吸进去了，黑洞随之消失，他此时这么安静地躺在这里，衣服也就只有胸口破了个窟窿，根本只像睡着了一样。
哪怕这样，脸上还带着欠揍的笑。
“有什么可开心的……”
小心翼翼地捧起魔王的头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艾格尼丝替他拂去了残留在脸庞上的渣滓。因为赤渊彻底枯竭，魔王的脸上也皲裂出许多纤细的裂口，随微风扬起淡淡一层赤褐色尘雾。
这家伙其他的不学好，倒总会在长相上下功夫。艾格尼丝和他打了好几百年交道，见他换过无数种面貌，到最后，也还是停在了这张脸上。
想起了什么，艾格尼丝扬起浅淡的微笑，眼神一下子柔软下来。
“你就是个白痴……糟糕透顶。”
她轻抚着男人的侧脸，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终，被风带去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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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迦和赛缇还是在火山山底的一处裸露荒地发现了点儿什么。
一抔轻薄的浅蓝色碎末。
赛缇浑身一震，猛地挥开前面挡路的人，踉跄地扑到这些碎末前。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想去捞起来，但它们只是在他手心停留了片刻，便不再留恋地从指缝间流走了。
精灵突然扯住长发发出尖锐的悲鸣。这种声音人类听不见，但在同族间却会感应到非常强烈的精神波动，他们惊诧又敬畏地瞧着几乎失控的族长，一时间什么劝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非常悲伤……又复杂的绝望，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虽然听不见，但看赛缇已经这样，奥迦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一直默默陪在旁边的露歇拉朝他看了眼，在年轻的王脸上再也找不到意气风发，僵硬而苍白，两眼放空。
露歇拉敛下眼帘，抿紧嘴唇。
自从魔族大部分退军，他们就将主要重心放在找艾格尼丝上，找了三天三夜，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想到那个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穿梭在战场上的身影，今后再也见不到，露歇拉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或许是沉重的。但又有点，如释重负。
“……你想知道，她那天跟我说了什么。”
精灵的嗓音沙哑无比，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兀自盯着掌心道，“好啊，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护送你、以及你的军队安全撤离，这是她委托我的最后一件事。”
“但是奥迦，”在长发遮掩下的双眸，已是死寂一片，“也就这样了。”
精灵如此漫长无趣的生命，他好不容易遇到的两束光，现在全都看不见了。
……
…
奥迦王终于打败了横行霸道千年的魔王，还世界清净——群众的热情高涨可想而知，拥护声一浪高一浪，伟大的奥迦王，带来和平的英雄。
他领导下的战士们没有哪个不是英勇应敌，甚至还得到了精灵的庇佑与祝福，救世之神不过如此。
而他座下第一大将，露歇拉·米可艾丽斯更是亲手斩下魔王头颅的大功臣，在奥迦王正式统一整个中部大陆当天就被奉为第一女武神，并将自己的名字授予她。这是莫大的殊荣。
没有人知道、不会有人想去知道什么真相。
已经能正大光明站在王身边的露歇拉·奥迦·米可艾丽斯，也只能把王的背影深深印在心里，她知道王一直注视着、一直沉默注视着那位精灵法师离去。
赛缇离开了，在他随奥迦回到中部大本营之后。一句道别的话都没留就协同族人离开了。
奥迦不知道他会去哪，但知道他为什么离开，所以他才没有挽留。
“果然还是……无法一起走下去啊。”
——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早以前？也许，是最初。